Chapter10.再见时你已不是你（一万）

到了凯斯纳商务酒店，陆千夏也终于停止了笑声。

    接待人员引路前往一号会议厅，陆千夏靠近熟悉的会议厅，心跳开始不用自主地加速。她紧张地握了握拳，被细心的霍城月看到了。

    自从霍城月上次见到陆千夏失魂落魄的样子后，她对陆千夏的私生活充满了好奇，听说陆千夏还未婚，但也有传言说她有过一个相恋多年的男朋友，她有一次在餐厅听见柳叶和李天瑜两个人偷偷议论，柳叶说陆千夏以前纠缠有夫之妇好几年，总之这类传言多数半真半假，不可以全信，不过还是成功地勾起了霍城月的好奇心。

    “总监你紧张吗？”

    陆千夏摇了摇头，用微笑掩饰。她不是紧张，她只是不知道景非然见到方锦路会怎么样。她只是不知道，离真相越近，他会怎么样。

    现在还早，距离三点钟还有一个多钟头，他们开始准备所有的东西，准备好投影仪，打开电脑，试播PPT，分发资料，让接待员准备茶水。

    所有工作就绪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，陆千夏站在偌大的窗口，望着酒店院内的喷泉和假山，她想，那里一定非常凉快，足够让她冷静下来。

    门口的脚步声整齐有序，霍城月站在门口朝来人行礼，而景非然和王珂阳则是上前握手。

    齐绍元走进来看到景非然楞了一下，景非然也是，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Coco的一句话。

    “最后DK留下和我们碰面的人是采购部主管齐绍元……陆副总竟然和他是认识的！”

    她说的应该是眼前这位住在他们家对面的先生。

    齐绍元短暂的走神后便是专业的微笑，握上景非然的手。

    “你好，DK采购部主管，齐绍元。”

    “销售部总监景非然。”

    两人介绍完同时抽手，齐绍元回身介绍身后这位刚刚踏进门口的男人。

    景非然只感觉两耳有嗡嗡的鸣声传入他的脑子，眼睛模糊看不清，他摇摇头，再使劲闭上眼，再睁开一看，他是许暮辰吗？

    “许暮辰？”他难以置信地上前，声音有点发颤，“Hi！gay，is.that.you？”

    他的双眼放着光，充满了希望，这双眼，仿佛见过。

    方锦路想起前日里被陆千夏的模样，还有她那如出一辙的眼神。

    一旁的霍城月看到方锦路路后，目光反而转移到了陆千夏身上，只见她事不关己地看着窗外，纤瘦的背影在整片窗前形成靓丽的风景。

    齐绍元见方锦路毫无反应，咳咳两声，然后问景非然，“您认识我们方总监？”

    景非然嘴角肌肉抽动了两下，他将目光投向齐绍元，然后好像抓住了什么重点，表情一僵，不可置信地问，“方总监？你是说……他姓方？”

    方锦路付之一笑，伸出手：“你好，DK采购部总监，方锦路。”

    陆千夏从窗口前走过来，这样的场面是她早就料到她，她站那么远，是不想面对，可该来的总会来的，由不得她选择。

    景非然半天回不过神来，皱着眉凝视着方锦路，难道他认错了？只是半年不见而已，怎么会？

    他将信将疑地伸出手握上，“景非然。”

    方锦路收手，然后低头似笑非笑着，再抬起头时，看到景非然身后走来的陆千夏，他的眼神有浓雾聚集，随着陆千夏越来越清晰的脸，他的眸子也越来越深邃。

    “所以，你也想说你认识我？”方锦路话里带着几分嘲讽。

    话罢，景非然眉头紧蹙重重地点头，然后和他对视，“能和你单独谈谈吗？”

    方锦路冷哼一声，扬起冷面如霜的脸，他说：“我想没那个必要吧？”

    景非然轻咬着下唇，长长的睫毛抖了抖，他点了点头，颔首不再看他，想让自己露出专业的微笑，却发现嘴角不停的颤着，他伸手不自然地在鼻尖轻轻触了触。

    想想他失踪时自己心惊胆颤的样子，等不到他消息彻夜难眠，为了抚养他的孩子选择闪婚。作为朋友，所有能做的都做了，他呢？

    不论发生什么事情，他都不该如此绝情！

    景非然的心冷的彻骨，眼神浮起一抹冰霜。

    良久，他霍地抬起脸，笑比河清，“那我们谈工作！”

    “谈工作？”方锦路皮笑肉不笑，“你们的营销手法如此老套，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们的东西是不是一样……没有新意！”

    “你！”景非然忿然作色，他真的不敢相信这张皮竟然在如此盛气凌人的灵魂之上，他开始怀疑，是不是自己认错人了，还是当初就看走了眼？

    方锦路双臂抱怀，趾高气扬地说：“怎么？先让下属来探路，假装认识套近乎，拉拢关系走销售，真不知道你们拼的是实力还是演技！我真是为……”

    景非然闻言忍无可忍，疾言厉色地打断他，“方先生！”

    方锦路喜怒不形于色，等待他的后话。

    “你可以说你不认识我，你可以否定我这个人，但麻烦你尊重我们的专业！首先，GH是世界五百强企业！这样的企业销售怎么可能会用你口中的老套手法！其次我干销售十年，从来不会靠演技来拿合约书，也不会拉拢关系让客户签字。”

    “说完了？”方锦路忽的露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。

    景非然后脊僵硬，这个男人城府极深，是个难对付的角色。

    见景非然不说话，方锦路整理着衣摆，跺了两下脚，“说完那我可以走了吗？”他说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，转身拉开了门。

    “你站住！”脆生生的声音顿时回响在整个大厅。

    霍城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，副总监这次又要干什么？

    景非然和齐绍元纷纷将目光投向陆千夏，诧异地看着她，刚刚那个充满了敌意和挑衅的声音是她嗓子里喊出来的吗？

    方锦路脚下一顿，回头看向陆千夏，眉头还没来得及皱一下，只见陆千夏冲上前来，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。

    大厅里顿时陷入死寂，方锦路难以置信地瞪着陆千夏，她竟然当众扇了他一个巴掌！

    “你这下可以走了！”陆千夏面若死灰，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方锦路，喷着火像是要烧了他。

    她无法做到冷眼旁观，她忍了很久了！方锦路从一进门开始就低看他们，冷嘲热讽，说话夹枪带棒，咄咄逼人，如果他是方锦路，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他不想和GH合作，既然如此为什么白白吞了这口气？

    如果他是许暮辰，景非然为他的付出她是最清楚的，他竟然能做到这般冷血，他也早已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，赏他一个巴掌算是便宜了他！

    方锦路咬牙切齿地低吼道：“陆小姐！贵公司是不是觉得能否和DK合作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？”

    景非然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，这笔大单，算是彻底泡汤了！

    陆千夏下巴一抬，眼神杀气腾腾，“如果让GH和聘用你这种人的公司合作，我才怕毁了我们GH的名誉！不要觉得捏着别人的辫子就可以为所欲为，把你那副骄傲自大，恃才傲物的模样收起来，没有人会买你的帐！”

    方锦路顿时语塞，怒视着陆千夏不知道说什么。

    “现在，你可以带着你的主动权和乘势使气离开这里了！”陆千夏眉毛一扬，指了指门口。

    这般女子，闻所未闻，见所未见！

    前天见他，含情脉脉，秋水盈盈；昨天还短信轰炸，嘘寒问暖；今日尽可以毫不留情，疾言遽色地指责他。

    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若无其事才是最狠的报复！

    .

    霍城月在回去的路上百思不得其解，副总监怎么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对方一巴掌呢？而且这个人是方锦路，那个前段时间让她哭红眼的男人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？

    刚刚方锦路呛得景非然无话可说，陆副总是这个时候才出头的，难道她是护着景非然？可陆千夏和景非然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，不至于为了他去扇别人耳光吧？

    想不通，怎么都想不通！陆千夏平日里做事有条不紊，老成持重，可怎么一碰上这个方锦路就方寸大乱呢？

    景非然心里一个劲儿地叹气，和DK合作多年，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失败！果然感性会影响专业性，他们精心准备了那么久的东西，还没掏出来给别人看，就被否定，这种失败感，前所未有。

    但，他一直纠结于心的是方锦路，他像极了许暮辰，不仅是长相，就连眼神的相似度也高于九成。许暮辰虽不曾对他露出这种眼神，可他看他老婆左星朵就是这种神情，简直就是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厌恶和冷漠。

    所以景非然也曾怀疑过，这么两个人是如何结婚生子的。

    陆千夏和霍城月两人下车回了公司，景非然和王珂阳两人坐在车里一言不发，整个车厢气氛诡异极了。

    “总监，那我们回去怎么向总裁交代？”王珂阳惊魂未定地问景非然。

    景非然伏在方向盘上，脸埋在双臂间，他也不知道。

    DK和GH多年交好，自从他回国接了总监的位置以来，连着签了四年的合约，今年DK忽然采购部大换血，他不知道是DK总裁吕盛峰借故想停了和GH的合作，还是赶巧了，这个方锦路和许暮辰太相似，让他一时间慌了手脚而坏了大事。

    还有……陆千夏向来处事波澜不惊镇定自若的，如今怎么……真是不鸣则已，一鸣惊人！

    她今天剑拔弩张的样子真的是吓到他了，那气势锐不可当，足以横扫千军万马！让他刮目相看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该怪她把最后一丝希望毁之殆尽，还是该欣慰，她在那种关头，会为他挺身而出。

    景非然抬起头，揉了揉眉心，“回去写个报告，然后说和GH采购总监有些误会，合作案没谈成，但是我们依然会努力，争取拿下。”

    王珂阳面露难堪，“可是……还有希望吗？陆总监那一个巴掌下去，还说了那些话，我看那个方总监应该恨死我们了吧，怎么可能还会跟我们签合约？”

    “你先别管这个，只管交报告，之后我再想办法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意思是把今天的事情隐瞒下去吗？”王珂阳探问。

    景非然闭上双眼靠在座椅上，他只能假公济私一次了，不然陆千夏那边怕会有麻烦。

    他静静地颔首，王珂阳领悟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陆千夏坐到办公室慢慢冷静了下来，方才在会议厅发生的事情像一场梦一样，她抬起手放在眼前仔细端详，翻来覆去，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，刚刚她竟然打了方锦路一巴掌！

    老天！这下完蛋了，逞一时之快后她就要大祸临头了！DK的案子往年都是出手得卢，她得到总裁的信任才被派去跟进案子，这下被她一手给毁了！还真的是一手啊！

    她哭丧着脸趴在了办公桌上，她当时脑子一热就冲了上去，还说了一大堆“义正言辞”的话，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自己真是血气之勇，感情用事！完蛋了！完蛋了！这下真的没得救了！大单飞走了，陆千夏看你怎么和总裁交代！你怎么就不能忍一忍？自尊就那么重要？

    景非然现在的眉毛都该烧起来了吧……

    她拍了拍额头，开始想，事到如今，有什么挽救的办法？道歉？不可能吧？不是说让她道歉不可能，是她现在道歉，也不可能挽回什么，反而让方锦路更加看轻自己。

    刚刚在大厅信誓旦旦不要和他们合作，现在又一副奴颜婢膝，阿谀谄媚样子，她自己想想都觉得要无耻死了，这若是真道歉了，还不成人家的笑料？

    摇摇头，作罢！

    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，看看方锦路的脑子会不会短路，然后突然性情大变，主动来讨好他们……呵呵，她开始做白日梦了！

    方锦路大步流星出了会议厅直奔停车场，他钻进车里，一脚踩下刹车绝尘而去，齐绍元和方锦路助理常霖两人回了公司，一路上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，快到公司了，常霖忍不住开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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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John，我怎么到现在还回不过神来？是我智商太低，还是我错过了什么？总感觉一头雾水，摸不清楚状况……”常霖表情扭曲，脑袋疼似的，说完话叹了口气，迷茫地看着前面的路。

    齐绍元其实也是云里雾里，不过他比常霖多知道一点，就是陆千夏那一耳光是因为景非然，所谓夫妻同心嘛！不过……DK和GH都是外企，公司内部都是明文规定不许同事结婚的，看来这两个人隐婚多年，孩子都那么大了。下午方锦路确实有些过分，不该说那么难听的话，还有他当时的表情真的……如果换做他是景非然，怕早就翻天了。

    陆千夏会站出来倒是他意料外的事情，他怎么都想不到，一个女人，竟然敢冲上前来一打男人耳光，而且是方锦路，他可是DK采购部总监，惹他就是自寻死路，今天这一巴掌，无疑是断了两家公司的合作的桥梁。

    “我也不太清楚……”齐绍元什么都没有说，包括陆千夏和景非然的事情。做人还是管住嘴巴的好，什么该说，说了损人不利己，他还是很清楚的。

    常霖愁容满面，皱着深深的眉心，“那我该怎么办？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了？”齐绍元不忍好奇，DK和GH两家不签合同，应该不影响常霖什么事吧？

    “今天这么一闹，DK和GH的案子肯定泡汤！”常霖说着闭上眼睛躺倒座椅上，“那我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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