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庄周梦竹

p; 李世民已拨出一半的佩剑突然停滞。他发现，李建成这一箭非常准。不但准，还不比自己的箭慢。

    皇兄当太子七年，整日处理政务，居然还有着不下于已的箭术！

    三十步的距离，根本没有给李世民躲闪的时间。精准的箭术，李世民心中连侥幸的想法都没有。

    必死。

    身后一阵惶恐的惊叫，“殿下快躲！”

    “我死之后，观音婢如何自处？”在这临死之际，他想的不是自己的皇图霸业成空，想的不是跟随自己的武将们被抄家灭族，他想的是那十三岁就跟着自己的妻子，“观音婢”。

    观音婢自然在事败之后会服下那药丸，和自己而去。可惜，以你之好，当能母仪天下。可惜，没能与你共治这大好河！

    夺命之箭将至，李世民大叹，“时也命也，观音婢，来世再见。”

    人之将死，想到的自然是自己最亲近、最在意的人。

    李建成兴奋地扔下弓，仰脸大笑。没想到李世民，这位军功与勇武都强的让人妒忌的发疯的弟弟，居然射空了一支决定命运的箭！

    难道说他昨晚上弟弟在弟媳的床上……

    带着恶意的猜测，李建成淫邪地笑着，等待着一箭穿喉、血冲天际的美景。

    “此事之后，必然先将弟媳收入东宫！哈……”李建成念念不忘着弟媳，那位让他朝思暮想，甚至引起他杀死弟弟的最大动机。

    太子之位，进而的皇位，都没有观音婢如母般的雍容让其心动，让李建成疯狂。这，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。

    两只箭箭身相错。

    命运，似乎选择了李建成，放弃了李世民。

    李建成狰狞地睁大眼，淫邪地笑。李世民闭上眼，平静地等待。

    一切似乎已成定局！

    这时，一道风从天而降。

    长安城外十里，名叫原上的小村落的一家小院里，秦王妃，李世民的妻子——观音婢，跪坐在小院中，与一满头白发之人相对而坐。

    昏暗的晨光之下，在李建成心中始终雍容华贵的女子，在面对眼前的白发男子时，少见的拘束着手脚，亦畏亦惧地看着白发人如枯枝一样的手。

    青白的手上，正在把玩着一片红色竹片。

    观音婢知道，那红色竹片叫命竹，是这白发人亲手所制。由不得她不面对此人亦畏亦惧，因为这命竹能掌控自家郎君的生死，牵系着自己的命运。

    而那白发人则是低着头，随意地在手中转动着命竹。似乎这只是闲时做的玩物，而不是事关人之生死的宝物。

    “刘玄师，我家郎君今日所行之事如何？”

    观音婢忍耐不住道。这刘玄师久久不说一句话，她却是对郎君的事担忧之极。

    李世民仓促进宫，留给她的只言片语中，充满了交代后事的意味。

    刘玄师闻言抬头，清亮的眼中是古怪的笑意。

    “观音婢。”刘玄师没回答她的话，而是轻笑着唤了她一声。

    观音婢对刘玄师直呼其小名，心中很是无奈。观音婢这个小名，除了父母和自家郎君之外，也只有这人敢亲密直呼，一点也不顾她大唐国秦王妃这一尊贵而不容亵渎的身份。

    我们熟么？不熟好不好。

    观音婢用眼神压向刘玄师，“刘玄师，事情如何？”

    “快败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还有救？”

    “有，但你要付出代价。是什么代价，你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观音婢脸上一红，想起那无礼而羞人的代价。

    两颊微热，“代价我会出的，你……”

    观音婢答应付出代价。

    眼前这白发人的能力不容置疑。在上次太子下毒一事中，就用那命竹救了郎君。

    她不懂当时刘玄师为什么只是捏了捏他手中的命竹，郎君青黑如墨的脸就恢复正常的红润。而郎君体内已攻心的毒，众名医都无解的剧毒，在这一捏之下，如雪遇开水一样消融无迹。

    实际上，那已是她第二次看见刘玄师展现这神迹，第一次是她在嫁给李世民的前一天，她喘疾发作命在旦夕之时，这刘玄师飘然现身，溜进她的闺房。在未经她同意的情况下，先收代价后救命。

    想起自己的手被，她不由地低喊一声：

    “色胚。”